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
孟青云连忙扶起马奕,马奕起来后下意识推了孟青云一把,怒吼道:“孟青云,你就是故意报复!”
毕竟错在自己,孟青云虽被推了个趔趄,也没有责怪马奕的意思,伸手拎起板凳。
“呼!”
马奕迅速退后数步,惊愕的指着孟青云,结结巴巴说:“你••••••你想干什么?”
君子动口不动手,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把,你竟要拎起板凳揍我,你简直有辱斯文!
孟青云将板凳放好,看着马奕,好生奇怪。
这厮怎么有点怯怯的样子?
我只是把板凳放正啊!
“怎么回事?”
学究刚刚也在看热闹,此刻猛然反应过来,厉声喝问。
“严学究,孟青云报复,他故意突然起身,我毫无防备便摔了一跤。现在他还拎起板凳想砸我,请学究严惩!”
人才啊!
马奕,你无中生有的本事太强了,你摔跤与我有关,但我只是单纯的把板凳放好,这也能做文章?
“学生听到学究点名,便起立喊道,不想马奕摔了一跤。这事学生绝不是故意,但也与马奕坐的太靠外有关。”
孟青云辩解道,“刚刚学生只是把板凳放好,并没有砸他的想法,马奕信口开河,污蔑与我!”
“这是无意之举,没什么大不了的,同窗之间,遇事多相互谅解,都坐下吧!”
这就完了?
也太轻描淡写了。
马奕极不情愿,嘟着嘴坐下。
见严学究正在登记孟青云的身份信息,马奕觉得孟青云没有防备,突然起立。
他要如法炮制,让孟青云丢丑。
孟青云坐的靠里,板凳仍然平衡。
马奕略显失望。
但突然起立就得有说法,否则就成故意报复了。
马奕早想好了,他站起来的同时说道:“学究,我想换个位置!”
大概严学究发觉了马奕的企图,他盯着马奕看了半晌,突然严肃道:“我们读书就是为了明理,学会与人相处,连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解决不了,你还读什么书?早早收拾行李回家,去做你的宠宝宝!”
“今天有隔阂你和孟青云换座位,明天呢?你又和谁换座位?都在同一炉亭学习,怎会没有矛盾,牙齿会咬到嘴唇,难道要让牙齿搬家?做为同窗要学会谦让,而不是针锋相对,心胸狭窄的人,枉读圣贤书••••••”
严学究越说火越大,瞬间如狂风大作,学生都笼罩在严学究的狂轰滥炸中。
当老师雷阵雨大作时,学生都有丰富的应对经验,那就是诚惶诚恐低头,并做出羞愧状,一会儿便会晴转多云。
果然,看到学生虔诚的样子,严学究气消了大半,然后再接再厉,开始训话。
“咱们丙丑一斋的三十人是新生中最优秀的,院试前十名都在这儿,你们承载着府学的希望,府学也把最优秀的学究派给你们。在这种条件下,如果在乡试中,还考不过那些县学和私塾的考生,你们还有什么脸说是府学学生?虽然乡试后年才开科,但努力就得从今天开始••••••”
院试前十的秀才叫廪生,廪生每月都有廪米发放,这类似于带薪读书,比后世的奖学金来的容易。
廪生齐聚一个斋,这就是说,丙丑一斋就是府城新生的尖子班。
既然是尖子班,师资力量自然配备最强。
怪不得好多人争破头要进府学,条件就在面子上摆着呢,谁不眼馋。
孟青云瞬间明白,晏翰博强烈要求他进府学读书的原因了。
有白面馍馍吃,谁愿意去啃咯牙的冷窝头?
晏老,谢谢了!
接下来,严学究开始让学生选斋长、斋谕,院试第一名的程金不负众望成为斋长,斋谕是魏忠贤。
也有人提名让孟青云当斋长,但严学究摇头说孟青云有更适合的职务,至于是什么职务,他买了个关子。
孟青云倒不在乎,自己来府学是为了学习,其他事情他也懒得操心。
有闲心也要放在生意上。
然后,严学究说了斋长和斋谕的责任,以及其他学生应该遵守的规则等等。
孟青云很奇怪,班长副班长都有了,起码要有个卫生委员,学究为什么不选?难道府学学生能自觉打扫卫生?
“学究,为什么不选一个人管理卫生?起码炉亭内脏乱了,得有人打扫吧,不然又脏又乱,如何上课?”
孟青云举手提问,全斋学生都转头看着他,像看外星人一样,模样十分古怪。
学究轻轻道:“洒扫之事,自有斋仆,你等认真读书则是。”
孟青云顿时愣住。
这点事都让别人干?
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,这样的学生就是另一类纨绔,有文化,却什么事都不会做,也不屑做,高不成低不就,成天怨天尤人。
就算以后当了官,也不懂人间疾苦。
孟青云又问了句:“学究,宿舍的卫生也是斋仆打扫?”
“读书人处世,应以扫除天下的祸患为己任,为国为民,才是我等大丈夫的志向,为什么要在这种琐事上浪费时间?”
不等学究说,斋长程金一脸不屑道,“这种事,斋仆不干,难道让我们干?”
“就是!我等志向高远,岂能为洒扫折腰!”
马奕趁机补刀,“市井之人,格局就是小!”
“一屋不扫,何以扫天下?”
孟青云严肃道,“一个人连身边的小事都不屑去做,他如何能做的了大事?天下说小就是个大家,家说大就是个小天下,自己的家都不想扫,就别谈扫天下了。学究,学生建议,炉亭内洒扫工作由本斋所有同窗担任,分组值日,身体力行感受生活不易!”
一屋不扫,何以扫天下!
这话杀伤力太大,顿时炉亭内鸦雀无声。
少顷,学生们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。
又过片刻,程金开始辩解:“孟兄,我不赞同你的观点••••••”
喔嚯!
这是要开辩论会的节奏?
孟青云不想和他们争来争去,刚刚一句话完全是下意识去反驳他们,完全传承了键盘侠的品质。
也就是吐槽了一下,根本没有和他们辩论的想法。
算了,让他们辩论去吧!
没有正方,看他们怎么继续。
孟青云不再理睬,他从书包内掏出本书,开始翻阅,俨然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,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。
这是鄙视!
他不屑与我们辩论。
以程金为首的反方怒了。
“孟青云,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!”
这话更让他们生气。
因为他们理解成“和你们辩论没什么意思”。
要知道辩论是府学的一种教学方式,也是一种传统,当学生对一个问题持不同意见时,可以相互辩论,学究也不阻止。
孟青云不知道这个传统,故而激怒了大伙。
“好了,都不争论了,下面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。”
严学究不想让课堂失控,阻止辩论后道,“府学决定,新生的算学,暂时由孟青云讲授!”
开什么玩笑?
我是学生,不是老师,我上什么课?
我不同意!
一石激起千层浪!
不光孟青云心里吐槽,其他学生也是怨声载道。
都是同科秀才,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?
我们不同意!
严学究呵呵一笑道:“说实话,当我知道这个决定时,我也有意见,这是什么事嘛?让学生教学生,我们学究的脸往哪儿放。可后来知道这事的原由后,我觉得府学的决定非常正确。”
稍微停顿后,严学究又道,“新学期,算学要教授速算,而这个速算的创始人就是孟青云,他自创速算方法,然后写成书册交给晏老。晏老和山长一合计,觉得孟青云授课,更能讲解透彻速算原理••••••”
真的假的?
大伙露出惊诧的眼神看着孟青云,唯独马奕很平静。
他见识过孟青云的算学水准,知道学究说的差不多是真的。
其实在这个时代,算学是偏门,属于杂学类,读书人会不会都觉得无所谓。
真做了官,身边有的是会算学的人,何必亲自去计算。
正因为读书人对算学不屑,所以能够精通这门学科的人少之又少。
但无论如何,能够在一门学问上有很深造诣的人,总能得到别人另眼相待。
“呵呵呵!”
严学究笑着道,“我知道大伙持怀疑态度,下面有请孟青云亲自为我们讲一堂算学课,看你能从中学到什么。”
“学究,我••••••”
讲什么啊?
我数学其实很差啊!
孟青云站起来,不知所措。
“不要不好意思,大胆上讲台。”
严学究笑容可掬道,“就给大家讲一讲雉兔同笼问题!”
这个可以有!
孟青云走上讲台,咳嗽两声道:“其实雉兔同笼问题,是一段美丽的童话故事••••••”
一堂课征服了所有人,更征服了马奕。
怪不得他能顺口说出答案,原来算学还可以这样理解。
再加上那天叠加的速算,马奕对孟青云是心服口服。
当然仅限于算学。
“孟兄,一起出恭?”
见马奕破天荒主动搭话,孟青云很惊讶,不过他装作若无其事道:“英雄所见略同,一块儿去!”
出了厕所,马奕明显没有了刚刚的窘态,如同好朋友一样和孟青云交谈。
倒让孟青云纳闷了。
这厮转变太快了,难道他认为一起出个恭,就是一起扛过枪的铁友了?
“孟兄,我告诉你个小秘密,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我不想听!
本想拒绝,又觉得不合适,刚刚和好,再拒绝人家好意••••••
没有等孟青云拿定主意,马奕低声道:“你知道我是如何进了府学的吗?”
“对啊!我也纳闷呢?不是说户籍不在府城的考生,除了廪生外,其余都得在县学读书么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说完,孟青云觉得不合适,马奕会不会认为自己在炫耀?
事实证明孟青云想多了。
马奕不但没有生气,反而兴致勃勃道:“是因为我老爹是府学的檀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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